压舱石?她有什么?无权无势,空顶着个被厌弃的皇女名头,府库空空如也,还背着“跗骨”剧毒!
裴珩那块“石”固然诱人,可代价呢?那男人心思深如寒潭,与虎谋皮,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!
她需要钱!只有钱,才是真正能让她这艘破船暂时不沉的压舱物!有了钱,她才能买药续命,才能稳住府里那群妖魔鬼怪,才能在裴珩抛出的任何条件面前,有哪怕一丝讨价还价的底气!
沈砚!那个炸毛又精明的钱袋子!几乎是立刻,沈砚那张漂亮又写满“老子有钱”的脸,带着金光闪闪的铜臭气,无比清晰地浮现在凤凌曦的脑海里。
这一次,她不再带着“打秋风”的窘迫,而是怀揣着从异世带来的足以颠覆这个时代认知的“武器”。
沈砚的院子依旧奢靡得晃眼,凤凌曦推门进去时,他正斜倚在铺着整张白虎皮的软榻上,手里把玩着一颗流光溢彩的南海珍珠,漂亮的桃花眼半眯着,神情慵懒又带着点百无聊赖的挑剔。
看到凤凌曦,他眼皮都没抬,从鼻子里哼出一声:“哟,咱们的殿下来啦?怎么,又惦记上本少爷的银子了?”语气里的嘲讽和戒备浓得化不开。
凤凌曦没理会他的阴阳怪气,径直走到他榻前那张名贵的紫檀木书案旁。
案上随意堆着些账册,她毫不客气地将那些碍事的玩意儿往旁边一推,在沈砚瞬间怒火的注视下,抓起一支上好的狼毫笔,铺开一张雪白的宣纸。
“闭嘴,看好了。”凤凌曦完全不同于以往的骄纵或虚弱,笔尖饱蘸浓墨,开始在宣纸上快速勾勒。
几笔下去,一个挂着醒目招牌的铺面跃然纸上。招牌上,她龙飞凤舞地写下四个大字——“云裳织造”。
紧接着,在旁边画出几乎一模一样的几个铺面,分布在不同的位置,同样挂着“云裳织造”的招牌。
“连锁成衣铺?”沈砚探过脑袋,漂亮的眉头皱起,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嗤笑,“就这?满大街都是裁缝铺子,你这跟‘张记’、‘李记’有什么区别?想靠这个赚大钱?凤凌昭,你是不是被裴珩那穷酸传染傻了?”
凤凌曦没理他,笔尖不停。她在每个铺面旁边,都画了一个小小的、极其醒目的标记——一只展翅欲飞的金色凤凰,凤凰下方,是同样金色的“昭王府特供”五个小字!
“特供?”沈砚的嗤笑僵了一下,眼神里多了点审视。
凤凌曦依旧不语,在铺面内部,她又画了几个分区,分别标上“华服区”、“常服区”、“限量区”。在“限量区”旁边,她重重画了个圈,写上“每月初一上新,仅售十件,售罄即止,次月新样!”:“这叫饥饿营销!”
“饥饿营销?”沈砚的眉头拧得更紧,这个词对他来说过于陌生。
凤凌曦终于停笔,她蘸饱墨汁,在整张草图的最下方,画了一个结构奇特的图形,像一棵枝杈繁茂的树,又像一个精密的齿轮。她指着这个图形,声音清晰而带着一种奇异的蛊惑力:“会员制!凡一次性在‘云裳’消费满一千两者,自动成为‘金凤会员’,此后所有成衣,享受九折优惠,并优先获得‘限量区’购买资格!消费满三千两者,为‘玉凤会员’,享八五折,可提前三日预览新款,专属定制服务!消费满五千两者为‘天凤会员’,享八折,可参与新品设计意见,每年获赠独一无二‘昭王府年礼’一份!”
她一口气说完,放下笔,目光灼灼地看向沈砚。
沈砚像被施了定身咒,死死地盯着那张墨迹淋漓的草图,漂亮的桃花眼越瞪越大,里面先是难以置信的茫然,随即是惊愕,最终化为一种近乎灼热的亮光!
他猛地从软榻上弹了起来,一把抢过那张草图,凑到眼前,手指近乎颤抖地划过上面每一个标记,每一个词汇——“连锁”、“特供”、“限量”、“饥饿营销”、“会员制”、“金凤”、“玉凤”、“天凤”……
“妙啊!妙啊!”沈砚猛地一拍书案,震得砚台里的墨汁都溅了出来,他却浑然不觉。
他抬起头,看着凤凌曦,那双桃花眼里此刻燃烧商人发现巨大金矿的狂热光芒,之前的嘲讽和戒备被彻底烧成了灰烬!
“凤凌昭!你这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?这‘饥饿’……这‘会员’……这‘特供’的牌子挂上,再配上这层层递进的钩子,那些贵人们还不得疯了似的往里砸钱?争破头也要弄个‘天凤’的名头来显摆?”
他激动得在书案前来回踱步,绯红的云锦袍角翻飞,像一只兴奋开屏的孔雀。“京城!不!整个大凤!所有繁华州府都开起来!就用‘昭王府特供’这块金字招牌!那些清流老古板再鄙夷商贾,见了这牌子,也得掂量掂量!还有宫里……对!宫里!”他猛地停下脚步,目光灼灼地逼视凤凌曦,“你刚才说的‘部分宫廷渠道’,当真?”
成了!
凤凌曦心中大石落地,脸上却只露出一个胸有成竹的微笑:“自然。本王虽被禁足,好歹还是皇女。母皇、皇姐们身边的女官、得脸的嬷嬷,总有些人情可走。让她们先穿上‘云裳’的限量款,在宫宴上露个脸。这活招牌,够不够分量?”
沈砚呼吸都急促了几分,他死死攥着那张草图,仿佛攥着开启金山大门的钥匙,眼神在狂热与算计间飞速转换。
“合伙!必须合伙!”沈砚斩钉截铁,他几步冲到凤凌曦面前,漂亮的脸上因为激动而泛着红晕,“我沈家出钱出力,铺子、人手、原料、运作,全包了!你出‘昭王府特供’的名头和打通宫廷的渠道!利润……”他眼中精光闪烁,伸出五根手指,“五五分成!”
“成交。”凤凌曦没有丝毫犹豫,伸出手掌。
沈砚看着她伸出的手,心中最后一丝犹豫也被巨大的利益冲垮。他猛地抬手,带着一股子豁出去的狠劲,就要击向她的掌心——
“哎哟——!”
一声拖着长腔、婉转妩媚、带着浓浓酸味的叹息,如同滑腻的丝线,毫无预兆地从门口飘了进来。
“说什么体己话呢?这么热闹?殿下和沈公子也带奴家一个呗?”
楚逍斜倚着门框,一身绯红的轻纱长袍松松垮垮地系着,露出一小片精致的锁骨。他手里慢悠悠地摇着一柄绘着美人图的玉骨团扇,眼波流转,顾盼生辉,笑容风情万种,仿佛只是恰好路过,被这里的“热闹”吸引。
他的目光,带着毫不掩饰的好奇和探究,先是扫过击掌动作僵在半空的凤凌曦和沈砚,随即,如同被磁石吸引般,精准地落在了书案上那张墨迹未干的草图之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