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五章 晨光破煞(1 / 1)

挖机的轰鸣撕开晨雾时,我正把最后一枚镇魂符塞进袖口。引魂牌在掌心烫得惊人,阿明的长命锁贴着锁骨,冰凉的金属压不住急促的心跳。院长端来的小米粥冒着热气,荷包蛋的金边在瓷碗里泛着暖光,可我看着她鬓角新增的白发,只觉得嘴里发苦——那白发比昨夜又多了些,像被霜打了的草,在晨光里格外刺眼。

“多少吃点。”院长把筷子塞进我手里,指尖的薄茧蹭过我的指腹,她后颈的黑色印记透过衣领缝隙露出来,比昨夜又深了些,边缘泛着青黑色的光,“林业队的老张说,挖石碑得先清三尺浮土,机器慢,正好给你留够准备时间。”她从怀里掏出用油纸包好的石碑碎片,边缘被摩挲得发亮,甚至能看到细微的指痕,“我用艾草水浸了整整一夜,换了三趟水,怨气都镇住了,嵌的时候对准缺口就行,那纹路得严丝合缝才管用。”

院外的轰鸣声越来越近,老槐树的枝叶突然剧烈摇晃,晨露像雨点般落下,打在窗台上噼啪作响。小胖揉着眼睛从屋里跑出来,后颈的浅痕在晨光里几乎看不见,他手里还攥着那个院长新做的桃木平安符:“一寐哥,外面好吵!像打雷!”院长赶紧把他拉回屋,转身时我看见她藏青色的袖口沾着新鲜的草屑和泥土——她肯定天不亮就去检查过昨夜挂在树上的符阵,说不定还补画了几张镇邪符。

“孩子们都安顿好了?”我攥紧手里的朱砂笔,笔杆上的汗渍晕开了细小的红点,把“镇魂”二字的边缘晕得模糊。

“都锁在西屋了,张婶家的孩子也在里面,我让他们玩翻绳呢。”院长的声音有些发颤,却用力拍了拍我的肩膀,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料传过来,“记住札记里的话:心不妄动,符自通灵。无论听到什么哭喊、看到什么影子,都别回头,你的灵力不能断。”

挖机的铁臂刚触碰到老槐树的根部,树干突然发出刺耳的“咔嚓”声,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碎裂。之前愈合的裂缝里涌出的黑气比之前浓郁十倍,像煮沸的墨汁在院里翻涌,瞬间将晨光染成灰黑色。林业队的李科长举着对讲机大喊:“暂停作业!这树不对劲!快撤!”可已经晚了,数根碗口粗的根须突然从地下破土而出,像黑色的巨蟒缠向挖机的履带,坚硬的铁壳瞬间被勒出深深的凹痕,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。

“它醒了!比预想的早了半个时辰!”皓魇的声音在意识里炸响,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,“它感受到石碑的动静了!”

院长突然将怀里的符阵猛地抛向空中,四十九张镇魂符在晨光里展开,红绳连成的光网瞬间罩住老槐树:“快!趁符阵还能困住它!这符能撑一炷香就不错了!”符纸接触黑气的瞬间燃起青蓝色火焰,根须在火中痛苦扭动,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,听得人头皮发麻。

我踩着摇晃的石阶冲向树洞,脚底的青石板被根须顶得不断凸起,好几次差点绊倒。离石碑还有两步远时,黑气突然凝聚成阿明的虚影,这次的轮廓格外清晰,蓝布褂子上沾着泥土和暗红色的痕迹,黑洞般的眼眶直勾勾盯着我:“一寐哥,你要毁了我吗?我只是想回家啊……院长奶奶说过会等我回来的……”

“那不是阿明!是树灵造的幻境!它在模仿你熟悉的声音!”皓魇厉声提醒,“咬破舌尖!用痛感保持清醒!”

我狠狠咬破舌尖,铁锈味的血在口腔里蔓延,剧痛让眼前的虚影淡了几分。引魂牌突然爆发出红光,阿明的长命锁在胸前发烫,两种力量交织成半透明的光盾,将涌来的黑气挡在外面,光盾上甚至能看到细小的火花在噼啪作响。石碑周围的浮土已被挖机清开,断裂的缺口在晨光里清晰可见,边缘的纹路和院长给的碎片严丝合缝,像是天生就该拼在一起。

“快嵌碎片!符阵快撑不住了!”院长的喊声带着哭腔,我回头瞥见她正用身体抵住扑向孩子们窗口的根须,那些根须像鞭子一样抽打着她的后背,藏青色的衣襟已被黑气染黑大半,却依旧死死挡在窗前。

我不再犹豫,纵身跃到石碑前,指尖的灵力顺着血脉疯狂涌入碎片。当碎片嵌入缺口的刹那,整座石碑突然剧烈震动,上面的符文像活过来般亮起金光,与我袖口的镇魂符产生共鸣,发出嗡嗡的轻响。黑气中传来震耳欲聋的咆哮,像是有无数冤魂在同时哭喊,根须疯狂抽打地面,把青石板都砸得粉碎,老槐树的枝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,露出光秃秃的枝桠在晨光里痛苦颤抖。

“念咒!用灵力托着声音!”院长的声音穿透嘈杂的声响,带着决绝的力量,她突然从怀里掏出那枚黄铜十字架,狠狠按在缠向她的根须上,金光迸发间,根须瞬间化为灰烬。

我深吸一口气,丹田处的灵力顺着喉腔涌向舌尖,镇魂咒的经文在唇齿间流淌:“天地玄宗,万炁本根。广修亿劫,证吾神通……”每念出一个字,石碑的金光就亮一分,黑气中的虚影发出痛苦的尖啸,渐渐扭曲成模糊的团状,里面似乎能看到无数张挣扎的人脸。

当最后一句“金光速现,覆护真人”落下时,石碑突然迸发出耀眼的金光,像一轮小太阳在院里升起。黑气在金光中寸寸消散,发出“滋滋”的声响,根须化作灰烬被晨风吹散,老槐树的树干从裂缝处开始碎裂,露出里面早已腐朽的树芯,里面竟嵌着半块生锈的长命锁——是阿明的另一半!我看见阿明的虚影在金光中回头,这一次他的脸上有了模糊的笑容,像终于放下了执念,随后化作点点荧光消散在晨光里,空气中似乎传来一声轻轻的“谢谢”。

“结束了……”我脱力地跪倒在地,掌心的引魂牌恢复了温润的凉意,朱砂笔从手里滑落,在地上画出一道蜿蜒的红线。

院长踉跄着走过来,后颈的黑色印记正在淡去,像被晨光洗过的墨痕,渐渐变成浅灰色。她刚想开口说什么,突然剧烈咳嗽起来,掏出手帕捂住嘴,手帕上瞬间染开一点刺目的红。

“院长!”我慌忙扶住她,却被她轻轻推开,她的手很凉,却带着安定的力量。

“没事……老毛病了。”她笑着擦掉嘴角的血迹,眼里的释然比晨光更暖,“王大爷说对了,守善念者,自有天护。你看,我这不是好好的吗?”

挖机的轰鸣声停了,晨光穿过光秃秃的枝桠洒在院里,照亮满地的灰烬和渐渐清晰的鸟鸣。西屋传来孩子们的笑声,小胖扒着窗户大喊:“一寐哥!院长奶奶!外面亮了!黑气不见了!”

我扶着院长看向东方,朝阳正从巷口的屋顶爬上来,将整片天空染成暖金色。老槐树的残躯在晨光里静静伫立,裂缝中竟钻出几株嫩绿的草芽,在风里轻轻摇晃,带着新生的气息。

“你看,”院长指着那些新芽,声音轻得像叹息,却带着无尽的希望,“总会有新的开始。”

我握紧手里的《镇魂札记》,感受着掌心残留的温度。树灵消散了,旧债清偿了,那些纠缠多年的秘密终于在晨光里舒展。虽然院长后颈的印记还没完全消失,虽然未来或许还会有风雨,但只要我们守着彼此,守着这方小院,守着孩子们的笑声,就永远有破晓的希望。阿明的长命锁在胸前微微发烫,像是在说:回家了,这次真的回家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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